第22章 华锦香囊(1 / 2)
大观四年闰八月丙辰。荧惑犯鬼,犯积尸气。
清早,又黄门来,言:上诏平安脉。
宋正平接诏,便带了宋易,行了车马随那宫人进宫。
程之山停灵礼毕,程鹤再三乞回。
宋粲无奈,便命家人撤去灵位,安排车驾礼品,盘缠干粮,送程鹤父子扶之山先生灵位回乡。
那程鹤见礼重,便是极力推辞了,言:“半丧之礼已是大恩大德,哪有连吃带拿的道理!”
礼物断不受了去,然这车马,且算暂时借了去。省了父亲一路的颠簸之苦。
此一别,饶是个江湖路远,且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龟厌于郎中情厚,抱着那之山先生骨骸哭了一番,才起了法坛为郎中作起灵法事,引了郎中魂魄回乡。
一切诸事完毕,便是等待那宋正平先生回府,谢礼辞行之后便可带父回乡矣。
而龟厌亦是向宋粲请辞,只因那师父师叔留得书卷与他,书卷中有茅山碑刻之言,需到的茅山亲眼观止。此事却也不敢耽误了去。
宋粲听了自是不允,怕的是那龟厌能把自己给饿死。
就这厮只能吃自家给的食物这事,宋粲亦是个百思不得其解,究其原因便也无果。
然,这世间为什么的事情多了去了,事事都要寻那出处,倒是怕了那学海无边书囊无底,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自那巡城鬼吏所言“异象”伊始,这龟厌便是吃不得别人的东西。也因此,宋粲却也与之一个朝夕相伴。相离亦是不过五日了去。
龟厌却是一个师命难违,心下也是无奈。倒是一个想走,一个想留,虽是无声,却也是个难舍难分。
宋粲无奈,遂与之道:
“你若执意回,我便上请辞了官职与你同往便罢。”
龟厌听了宋粲此言,呲牙笑道:
“前几日我与你保命的符咒可在?”
宋粲听了此话,便自怀中拿出那紫符银箓,打开黄稠华锦,上绣红“吉”字的香囊。从那香囊中抠出那三角符箓,留恋地看了一眼,望那龟厌道:
“小家子气也!这便是要拿去麽?”
龟厌却没看那符箓,便是“咦?”了一声,一把抓过宋粲那手中的香囊,左右看了放在鼻下嗅了一下道:
“饶是个精细得很,哪家小娘有此手艺?”
宋粲听了这话,便“嘟”了一声劈手夺来,放在手里抚平道:
“此乃我娘亲绣的,与你何干?”
龟厌嗅了一下手中残存的香味厌厌道:
“便是你有娘亲,唉……”说罢拿手背擦了一下鼻涕,便从怀中自顾掏出一张紫符。
宋粲倒是晓得这厮又要作得什么妖,便见龟厌在手中将那符咒拍了一下,口中叫了一声:
“来!”
便掐了手诀念叨起来:
“千变万化,一炁而分。一变为三,三炁而成。三化为五,五炁灵君……”
宋粲见龟厌如此,便觉自己说错了话也。
心下不忍,待那龟厌念完便诺诺道:
“我的便是你的,让娘亲再与你一个便罢,何作此相怨我?”
龟厌听罢,且望了宋粲一眼,正色道:
“不与你说笑,伸头过来!”
宋粲听龟厌如此说,心道:莫不是这厮又要作弄与我?心下虽是一个狐疑,这头却不自主的伸了过去。
但觉头上一疼,再看那龟厌手上便有他的缕头发。心下顿时气恼道:
“你这厮,坏我发肤做甚?”
龟厌不听他骂,自顾扯了自家的头发,道:
“小家子气!还你两根!”
说罢便将头发二缠为一,又自怀中拿出黄纸将两符和在一起,将有字的面朝上,并将符头朝下。又将二人的头发包在其中叠了一个三角出来,道:
“俺的八字为我恩师所批,焚表上奏过天地,也是做得数……”
说罢,将那黄纸的三角按在那宋粲手中。
宋粲见他如此,甚是一个不解,只能愣愣的看着这厮作妖。
却听得龟厌又道:
“握在手里,念三遍:我命不由天,生冷无忌。”
程鹤见这龟厌如此的操作,饶是一个眉头一皱。心下盘算了这龟厌口中的“我命不由天”心下便是一沉。
咦?怎的这句话让他如此的惊诧?
倒有高道张紫阳一首诗来,曰:
药逢气类方成象,
道合希夷即自然。
一粒金丹吞入腹,
始知我命不由天。
金丹麽?倒是不敢断言,两人交接且在一瞬,且不曾见那符箓为何。
有道是:眼见不明,言不若默。惊异之余且不敢言。倒是手下暗自掐算。且得指尖一震,遂停了掐算去。
宋粲听罢一愣,看了一眼龟厌且是满脸的狐疑。口中道:
“你莫唬我!哪有这般的咒语?!”
然,说归说,倒也是一个听话,便握了那符咒在手,口中念了咒语三遍,道:
“可矣?”
龟厌见他如此的听话,哈哈了笑道:
“却不怕我害你。”
宋粲听龟厌此言便傻眼。
刚想出言,便见那厮起了指诀,暗念密咒。听得那厮叫了一声:
“寂”
声未落地便见火起,那紫符便在指掌之中爆燃。这突如其来的火且让宋粲惊叫了甩手。倒是那燃火的符咒却如同粘在手掌一般,苦是一个甩不得去。
惊慌过后,便觉那火焰在手且不疼,倒是如影随行,苦甩不脱扰是个骇人。好不容易等那符咒熄灭,便大叫一声,道:
“咱家与你拼了去!”
上去一把拗过龟厌的手指将他按倒在地。倒是也使不出什么章法,依旧是一味的攀扯撕咬。
龟厌吃不住那伶牙俐齿,在地讨饶道:
“疼,疼,且看你那符箓。”
宋粲见旁边程鹤父子嬉笑,便也觉得与这厮撕咬着实的丢人。便起身摊开手掌看来,见紫符已化,银箓蜿蜒,引了那发灰融入自家手掌之中,且是肉眼可。
宋粲惊恐,又按了那龟厌恶声道:
“甚妖法方我?!”
龟厌无答,只挣脱出来拔腿就跑。于是乎又见两人绕着院中银杏一跑一追的一番的热闹。
旁边那程乙见了两人如此,倒是个不解,遂问父道:
“父上,此为何意?”
程鹤却见父亲的脸上有惋惜之色,口中喃喃:
“此乃溶于一脉,两命相交也。”
这回答不如不回答,听了也是个糊涂。程乙便抬头望父亲又问:
“如我父子麽?”
宋粲听了程乙的话,便挺胸叠肚的站定了,高兴道:
“然也,龟厌我儿且速来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