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2 / 2）

【鲸鱼：我还是好没有真实感啊】

【曲奇：我也是】

【伯父：如果不行就火化把骨灰带回来】

我转发给安东尼，对方表示赞同，我回了好。

【伯父：葬礼一定要在国内，留在国外算什么？】

我转发给安东尼，对方表示落叶归根可以理解，我回了好。

【伯父：别把那个男的带回来】

我没动，反而蹲在角落里无声的哭了起来。安东尼可能奇怪我怎么一直在远程讨论处理方法却忽然没了动静。我接电话后大概真的是慌乱，才用英语吱吱呜呜的把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理论上我说完就该后悔了，因为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做。可我就像自己受了无法忍受的屈辱和委屈，再也承受不了了。

安东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用温柔的语气安抚我。这时候怪得很，我用英语描述更多像是耻于用母语描述亲人的行径而非便于安东尼理解；而安东尼即便唱中文的摇篮曲也想让我平静下来。他甚至在我刚停止哭，就说他接受并理解伯父的一切决定。

可我不理解。

我上了飞机才挂断电话。对方仔细认真的给我发来了会在哪里等我，然后我们等殡仪公司开门就去联系后续事宜。

空姐大概是觉得我面色太过难看，甚至主动问我要不要喝点酒然后入眠。

我拒绝了。

我以为我难过的根本不可能睡着。

可我在飞机上睡了个昏天地暗，甚至没有清醒的时间。我以为梦里会有什么神奇的通感，就像是他最后对我的叮嘱，或者哪怕和我一起大骂家长一通呢。

但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茫茫一片雪白。

可能这才是白斯凉和白既明之间真正的回忆吧——我们除了一个“白”的姓氏相同外，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彼此。而真正理解他的那个人现在在大洋彼岸，已经生死两隔。

【曲奇：我到了，安东尼接的我，他脸色很不好，可能昨天没睡。我提议陪他休息一会儿，然后出发去处理事情。他拒绝了，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我同意了，我待会儿自己出去也冷静一下，两点在他家见面。】

【鲸鱼：好，有什么事情随时说】

鲸鱼大概是吓到了，刚收到消息就立刻给了回复。我如信息说的那样看着安东尼进家门，光看门缝里乱七八糟匆忙出门的样子就已经知道公寓和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我走出小区，随便找了个孩子玩的滑梯坐下。点开手机看了下朋友圈——满屏都是秀恩爱或者情侣合照，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今天恰好是七夕。

还没来得及难受，我忽然又想到了那个半梦半醒夜里被遗忘的对话：

“拉斯维加斯听说领证特别方便？我看美剧好像很多妈妈都怕女儿跟人跑了，连夜去领证。”

“哈哈哈，没错。私奔热门景点。”

“那为什么去？你们也不是私奔。”

“总觉得没有家长出席的婚礼就是私奔啊哈哈哈，再说了，那里效率高呀。你忘了我是律师么？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

“好的呢，那什么时候去？”

“七夕之后一周吧。”

“为啥？什么好日子么？”

“……总感觉七夕人会很多。”

“既明哥，国外不讲究这个……”

“哈哈哈哈，反正都定了，那就那天吧。”

他们本来下周要去结婚的呀。

他们说好了的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