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2 / 2)
苗青见安弦面上没有丝毫异样,顿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道:“我不小了,先生,我们苗家十八岁便早就是成人。”
“先生?”安弦失笑,随即又皱紧了眉,面上淡淡有些痛苦神色。
苗青见了便乖巧的凑上前,小心的伸出手按在他两边太阳穴上,软着声音道:“我帮您揉揉。”
说着,纤细手指便用些力气压在安弦两遍太阳穴上,慢慢揉动起来。
有细小蛊虫自他手臂上悄悄游下,张开长着锐利细齿的口器轻轻咬在安弦耳根,安弦毫无察觉的微闭着眼,只觉得脑袋里翻天覆地的剧痛正在被这双手一点点的安抚下来,没一会儿就渐渐泛起了困意。
苗青一直到听见了安弦匀净的呼吸声,才缓缓收回了手,方才那些细小蛊虫早就顺着他手臂全游了回去。
他坐在安弦床边,垂着眼看安弦静静沉睡的面庞,眼底里渐渐漫上了喜悦。
你把他忘了,把我也忘了,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苗青探着头,将唇在安弦颊边轻轻挨了挨,蹑手蹑脚的出去给安弦看药。
安弦在这房里将养了很久,期间全是苗青一手照顾,他亦只当这孩子是个刚进恶人谷的少年,神色间总还是温和可亲,却不明白为什么始终不见唐初柳和唐初阳这两个师兄弟来此探他,问过几次都被肖药儿堵了回去,便也就不问了。
而这些时日,莫子逸和唐初柳唐初阳几乎急疯在了恶人谷。
肖药儿几乎把白骨陵园里弄成了天罗地网,一个唐门子弟或许抵不过唐初柳,那么十个二十个,甚至三五十个呢?总能布得出让唐初柳也束手无策的机关来。
于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竟然破天荒的,一点安弦的消息都没能拿到手。
当安弦身子渐好的时候,苗青却跟肖药儿又吵起了架。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苗青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极道魔尊,恶人谷中极道魔尊虽然不是很多,却也真不算少,哪儿比得过肖药儿?
于是苗青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昏迷过去的安弦用一领破席卷去扔进了院外的荒地里,尚揪心挠肝的捏着自己指尖不死心的道:“我跟去看着不行么?他被你喂了毒,又晕着,倘若是那几人来得晚了,被谷里的凶兽吃了怎么办?”
“那便是他命不好,”肖药儿冷漠的看了一眼苗青,淡淡道,“坐下!”
苗青抠着窗框,僵了半天,才泄愤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恶人谷的风沙猛烈,安弦身上的破席很快就被风扯了开,露出他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略有些褴褛,看起来像是被刑讯过,又像是被人弃置在牢中许久,以致于身上连些新伤都没有。
唐初柳带回去的,便是这样的安弦。
他刚一进了院子便见到莫子逸正抓着门边候在那里看他,手指尖深深嵌进了木料里,每一个指节都用力到发了白。
莫子逸直直的看着他怀里泻下的一蓬长发,张开嘴声音都是颤的,他说:“安弦?”
“安弦。”唐初柳向他走过去,“让让。”
莫子逸慌不迭的让开身子,脚步凌乱之下险些绊倒了自己,他踉跄了两步便急匆匆的追着唐初柳进了房,嘴里颤着声音问:“他,他怎么样?”
“尚有余毒,”唐初柳把安弦小心放在床上,麻利的褪去他身上衣衫,道,“你给他先吃颗解毒的丹药,我去烧水帮他擦身。”
莫子逸应了一声,跌在床前,忙着从袖中摸出丹药来,捻出一颗送进安弦口里,又小心的渡了口水给他,守着他将那药丸咽下,才勾起手指,一边用指节小心翼翼的挨蹭着他脸颊,一边痴痴的看,眼睛里慢慢就盈满泪水,须臾就落下来,他忙着用袖子去擦,没一会儿就在雪白袍袖上洇开好大一片湿意。
唐初柳将热水兑好,同唐初阳一人提了两桶进来给他放在屋里,然后便一块儿又出去了。
瞧着屋里这境况,想来也用不着他二人帮安弦擦身。
莫子逸在听见水桶落地的声响才恍然惊觉,然而触及自己满面泪痕,便硬是没好意思转过身去,只僵坐着等那二人退出屋外,又将门给他关上,才紧着用袖子擦了擦脸,过去将水桶提在床边,拧了帕子细细帮安弦擦起身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