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2 / 2)
意秋迟深深的看了他许久,才摇了摇头,轻轻拍一拍他肩膀道:“走吧。”
端方将意秋迟抱上马背,自己稳稳坐在他身后,伸手将人从后圈在怀里,扯住缰绳一抖,那匹健马便迈开步子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雁门关还很远,两个人的声音渐渐顺着风传过来。
“……不然我去寻莫子逸道个歉吧。”
“不必了,若是安弦死了,他必然会杀了你,若是安弦没死,你也不必再去道什么歉,徒然惹人厌憎而已。”
“我只是想擒住安弦,当真不知那人是假的。”
“你想擒安弦没错,浩气恶人各为其主,生死莫怨。莫子逸也不是因为这个与你兵戈相向,但是你不该骗他去给你抓安弦,他恨的只有这件事。”
“……”
“你祈祷……安弦还活着吧。”
不然下一次,莫子逸真的会杀了你。
……
而白骨陵园里,安弦已经被喂下了六七种不同的毒药,之前被苗青打理清洗干净的身体重又淋淋漓漓的沾满血色,散着些淡淡的腐臭味道,苗青紧紧皱着眉,一声不吭的用清水反复替他擦着身,温热的清水不知换了多少盆,却永远都擦不净安弦身上的血迹。
他刚擦净安弦胸前血迹,转个身去洗帕子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安弦“哇”的一声又呕了出来,苗青手里一紧,细长指头几乎要把帕子挖了个洞,听声音就知道安弦又吐了血,不知道肖药儿到底给安弦喂了什么药,安弦从吃下去的那一天起,身上本来已经快好了的鞭伤全都重新烂了开,黄色的脓液冲开痂壳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冒出来,粘糊糊的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然后安弦熬了两日,便开始吐血,一口一口吐出来的都是污黑血色,带着腐臭,像是在身子里就已经全都烂了。
苗青看得心惊胆战,跪在肖药儿门前大半夜才换了肖药儿大发慈悲般的三个字:
“死不了。”
然后就被守门的奴仆架着胳膊扔回了这间屋里,一路上还被那些贱人暗地里揉摸了好几把。
苗情不敢在这地儿跟肖药儿撕破脸皮,眼里冒火也只能忍了。
然后便是没完没了的换水打水,替安弦擦身清创,安弦吐出来的腐血带着毒,身上渗出来的脓液依旧是剧毒,淌到哪儿,哪儿就皮开肉绽的开始溃烂,苗青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给他擦洗,原本漂亮细嫩的双手和手臂也星星点点的生出了烂疮,那都是被安弦的血和脓液沾过的地方。
好在他自身擅毒,亦擅蛊,所以即便是不去向肖药儿求解药,也还算是挨得住,吃些皮肉之苦倒是不碍事。
令他咋舌的则是安弦,他清楚知道安弦被喂下的毒药数量和毒性,这些东西放在别人身上,只怕是已经死过了几次,而安弦,却是在硬熬过了两天之后才开始吐血,而且也只是吐血,虽然面色苍白,浑身溃烂,却当真是没有死,甚至连昏迷都不曾,除却被毒药折磨到精疲力尽睡过去的时候之外,都是半睁着一双眼睛,静静看他忙忙碌碌的擦擦洗洗。
苗青终于知道为什么肖药儿这么想要安弦了,这种特异的体质,凡是用毒擅药的人,谁不想要?更何况也不知道安弦是不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对肖药儿的举动竟然十分配合,不但对服食毒药毫无抗拒,甚至还强打起精神,慢慢将毒发的感受一句一句细细说给肖药儿听。
安弦本就医术高明,此时说起症状来,字字精准,只不过就是气力不继,说两三句话,便要停上很久,熬过一阵毒发的折磨,才能喘息着再慢慢补上个一两句话。
肖药儿也不急,令苗青端了椅子,就坐在安弦面前听他隔一阵一两句话,停一阵再两三句话的说,间或让苗青在一旁用纸笔将安弦的话记下来,然后下一次再来的时候,便喂给安弦重新调整过的药物,看安弦身上再次绽开新的伤口。
这般的折磨,苗青不是没见过,但是那些人,熬不得多久便嘶喊哭嚎着求死,更有甚者就直接嚼了舌头,只求一个痛快。
而安弦,除了喘息和叙述,几乎是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静静的被挂在墙上,不说不动,有时苗青将锁链放长,他便自行躺在墙边的窄榻上闭目养神,偶尔就能睡得熟了,苗青便趁着这时候悄悄去亲他,安弦全身都是毒,旁的人已经不敢碰他,苗青却仗着一身蛊术毒术,始终待在安弦身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