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2 / 2）

他从不是以恶人的身份混进去的，而是随便套了一身恶人的衣袍，潜行匿踪昼伏夜出的在恶人谷中暗自打探，是以看见的龌龊便更多，似乎人类的恶意在夜色之下，总要比白日里的大太阳底下来的更为放肆。

他暗地里杀了许多人，又救了一些人，可是那些被他辛苦救出的人转眼间就又落进了新的火坑，然后……遭受到的折磨便更甚于之前，然而更多的，却是那些在他眼里被折磨的人，不但乐此不疲，甚至厌恶他的多事，更有甚者，热衷于向那些禽兽畜生一样的恶人们，献计献策，想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花样儿去凌辱其他人。

莫子逸开始觉得心惊，后来觉得愤怒，再后来……便是深沉而无力的绝望。

若是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想着把自己拔出泥淖的话，旁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在那一段时间里变得比以前更为沉默寡言，漆黑的瞳子里火光渐渐沉寂，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该不该救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至少，该杀人。

然后就是被人出卖，拼尽全力逃走又被用计策诱回，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将机关暗器下在了活人的肚子里，猝不及防之下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友突然肠穿腹裂向他喷出天罗地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于是被擒，被人花样百出的拷打审问，他本以为这就是结束，谁知后来又被安弦囚在房中用另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方式，折辱过许多时日，于是他初逃出恶人谷的时候，对恶人谷的所有印象都差到了极点，用一句话简单概括下来就是：

尽皆可杀。

而现在，他可以原谅安弦，可以接纳唐初柳和唐初阳，甚至可以容忍唐落羽和同情那个他从没见过面的楚安良，可以毫不犹豫的承认和接受恶人谷中依旧有心怀天下的侠义之士这种在其他浩气中人看来已经是大逆不道的说辞，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恶人谷心无芥蒂，在他心里，那个地方，始终是一个连芯子都烂透了的污淖之处。

所以他就更不可能进了恶人谷，让自己这一身蓝衣白袍染成了衬红白衣。

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于是他和安弦一时之间便成了死局。

安弦不肯离开恶人谷，而他……也不可能离开浩气盟。

安弦抱着莫子逸一时没了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亲亲他鬓角，半讨饶一样的说：“我们说些别的。”

莫子逸深吸口气，道：“他俩快回来了吧，我去瞧瞧能做些什么吃的。”

安弦起身便跟着他去了。

于是唐初柳和唐初阳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气氛怎么看着哪儿哪儿都不对呢？

莫子逸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这很好，但是……这俩人今天也忒规矩了吧？莫子逸规矩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安弦怎么能这么老实呢？不亲不抱不黏糊不腻歪，老老实实坐在边儿上等他俩回来吃饭！？

唐初柳狐疑的看了看天，别是今天要有什么天灾吧？

巴陵这地界儿……好像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洪水地动的？莫不是一会儿要有暴雨和落雷？

“看什么呢？”安弦摸起筷子敲了敲桌子。

唐初柳“倏”的收回视线，顺嘴道：“我瞧着今天天气不错。”

唐初阳默然，你刚刚在外边还说今天这鬼天气晒死个人……

“吃饭吧，”莫子逸用筷子点了点他俩，“等你们一会儿了。”

唐初阳看他们一眼，没吱声，坐下来给自己结结实实盛了一碗饭，唐初柳摸不准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干脆也秉持着多吃少说的原则，跟唐初阳一块儿一声不吭的往嘴里扒拉饭。

于是这一段饭吃的简直了，气氛沉默的诡异。

等到收碗的时候唐初柳到底是没忍住，偷摸儿凑在安弦耳边悄声问了一句：“你俩怎么了？你今天不会是又把他师弟师妹打死了吧？”

“瞎说什么呢，”安弦瞥他一眼，“你俩没听见点啥风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