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2 / 2）

“大致有个方向，只不过具体还要再仔细想过，”安弦沉吟道，“意师兄先天不足，尚在襁褓之中便被生身父母丢弃，幸而捡他回来的是我万花谷，要不然怕是早就夭亡了。”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爹妈。”莫子逸轻声叹道。

“世道不好，生了一个养不活的娃儿，还不如丢去了，再生一个养得活的，”安弦看了看莫子逸，轻声道，“你家里，不是也将你卖掉了么，你就不怨恨他们？”

“起初是恨的，”莫子逸道，“后来觉得，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是将我换一笔银子，只怕全家都要饿死，卖去了我，少一张嘴吃饭，还能拿到一笔钱，总还是个稳赚不亏的买卖，也算是情有可原。”

“现在想起来，当真毫无怨恨么？”安弦道。

“……”莫子逸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已经无法再恨了，我从纯阳宫中下山入世的时候，曾经特意依着幼时的模糊记忆寻了回去……所有的人，都死了。”

“死了？”

“嗯……我一家里，只活了我一个人，”莫子逸低声道，“卖去我的第二年，天降雷火砸中了我家的房子，全家老小无一逃得性命。”

“幸好……”安弦说了一个“幸好”，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幸好把他卖去了人牙子手里么？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幸运，可对与莫子逸……又当真是幸好。

他迟疑了半天，换了个说法道：“也许就是因为他们把你卖去了，才遭了雷火。”

莫子逸将头枕在他肩上，翻了个身，将脊背半靠住他才轻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若是这么说，岂不是所有亏欠过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所以我才拼命对你好，好补偿你啊，免得还没喜欢够你，就不得好死了。”安弦揉揉他发顶，调笑着回他。

“又胡说。”莫子逸将手里潮湿的帕子又搭在眼上，压住了轻轻揉了两下。

其实……如果莫子逸好奇心重一些，当真去把当年那些人事都重新翻查一遍，就会知道，那个人牙子和那间青楼，的的确确，都不得善终。

许是因为安弦第二日便会离开，当晚熄了灯之后，莫子逸竟然自己用发带缚了眼睛，摸索着去吻安弦，没两下便被安弦猛的压了下去。

他一直到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下去，耳边都似乎还有安弦压抑的低喘和又心疼又无奈的抱怨。

安弦一直到莫子逸熬不住睡下去，都还紧紧抱着他一面轻轻啃咬他肩背，一面缓缓的在他身子里磨蹭，缓着力道怕扰了他睡，又舍不得离开，只活活要磨死了自己。

于是第二天一早，折腾人的那个反而一脸被折腾的样儿，被折腾的倒是睡了个好觉，也不知该怎么算。

安弦看着睡饱的莫子逸越看牙根越痒痒，最后磨着牙啃了啃他手指头，恨恨的道：“你下次再做到一半就哭唧唧说累我就把你嘴巴堵住做死你。”

说完气哼哼起来收拾好了自己去桌边写药方。

莫子逸忍着笑起来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去灶房做了些爽口的小菜配着熬的极稠的肉粥一并端过来，问：“先吃饭？”

安弦赌气道：“不吃。”

“我喂你。”莫子逸笑眯眯的盛了碗粥，舀一勺细细吹凉了，送在安弦唇边，碰一碰。

“哼。”安弦把脑袋转到边上去。

莫子逸绕过来，继续将勺子在他唇角轻轻碰一下。

“哼！”安弦转回去，不吃。

莫子逸自己一口吃了。

安弦：……

说好的喂我呢！？

莫子逸憋着笑，又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凑到安弦唇边，碰一碰。

“啊——”

安弦迟疑了一会儿，一口吃了。

莫子逸肚里几乎要笑翻了天，嘴角儿却死命绷的直直的，半点儿也不敢露出点笑模样，就怕笑恼了这个祖宗，真个就不肯吃了。

第一口吃了，后边就好喂，安弦乖乖儿的一口接一口吃光了一碗粥，吃掉最后一口还疑惑的抬眼看了看莫子逸，像是问他怎么不喂了。

莫子逸将碗侧过来给他看：“喏，没了，还要不要？”

安弦摇摇头，继续聚精会神的写着药方，偶尔停下笔，想一想，再翻两页医书。

莫子逸吃过饭收拾完，便凑过来看他写方子，这才发现这人写的药方子简直乱的不能看，字迹倒是工整漂亮，但是这写了划，划了写，左添一笔，右勾一道的是怎么回事儿？

安弦写字飞快，除了停笔细想的时候几乎是没停手的在纸上勾勾划划，有时候一口气写下五六种药材，然后“唰”的一笔全部勾去，有时候则是挑挑拣拣勾去其中一两个，想一想，再添补上一种，甚至还会翻回前边去将之前写下的药材勾掉，没一会儿便写出去了七八张纸，张张都是满满的蝇头小楷。

却总还是勾划掉的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