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徘徊在奈何桥下孟婆亭前(2 / 2)
佗钵本就对摄图起了忌惮,此时此地,死上任何一个有份量的小可汗贵族头领,都会引发佗钵的猜忌和杀心。
不甘受死的冷天奴强忍胸口剧痛,鬓间青筋暴,大声疾呼,声音力压议论呱噪声:
“大可汗,冷天奴并非有意擅闯加川原狼道,当日不慎入狼道时正撞上‘狼群过道’,避之不及,为求自保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出手,还请大可汗明察!”
佗钵冷笑:冷天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估且不论你是不是再世的邪灵,只这身令人胆寒的身手,留着你还不知是福是祸?
不如尽早除了去以免它日为患!
本大可汗可不想眼见着漠北草原上出现第二个贺知远!
宇文芳不为人察的斜了眼佗钵,他浑身散发的不假掩饰浓浓杀意令她了然: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过冷天奴,因为忌惮,深深的忌惮!
“千金公主,怕了?”
佗钵伸手揽住宇文芳芊芊腰身,令她因痛楚愤怒而颤抖的身子又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似乎很欢喜她流露出惊恐软弱的惹人堪怜的小模样,佗钵呵呵笑道:“还是回去吧,待会儿,你看了会更害怕,大喀木的一手刀法可是得了神灵提点的,他片的血肉薄得像你身上披的这锦纱,剔的骨头干净的溜光雪白,还有那内脏……”
“我要看!”宇文芳突然出声打断,清凌凌的目光没有一丝光星,像无尽的黑夜,欲吞噬一切。
她乌浓柳眉扬,又现了那抹张扬挑衅笑容:“大可汗不怕,站您身边的千金又岂敢害怕?”
“好,不愧是能站在我身边的女人!”佗钵笑得欢畅。
若有若无的扫向这边的冷天奴,看着那只环住宇文芳腰肢的大手,只觉扎眼又扎心,忽感一道锐利咄咄目光,顺势望去,正对上父亲冷潇雨慑人心魄的桃花眸。
四目相对,言语无声:
一力承担?这就是你所求的一力承担?
爹……
这才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您的意思是孩儿不会死?
哼!
爹,其实孩儿方才还在想,见到娘亲时会跟她说,孩儿生前您将孩儿照顾的很好。
想告状?小子,你娘早已投胎转世了!冷潇雨暗暗磨牙。
或许娘亲舍不得孩儿,一直在奈何桥下孟婆亭前徘徊等着孩儿呢。
臭小子,你娘就算等也是等的我……
皎兮真的会等在奈何桥下孟婆亭前,不肯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吗……
史拔图汗疑惑的又搔搔大脑袋,冷潇雨一会儿发狠磨牙,一会儿神色恍惚,一会儿露出诡异的甜蜜笑容……这,这是眼睁睁着儿子要被血祭将他活生生逼疯了?
“可汗,冷先生是不是疯了?”史拔图汗隐忍不住问摄图。
摄图继续强按着呜咽不止的思依的脑袋,看了眼犹自发呆的冷潇雨,心下暗叹:有惊无险,真能有惊无险?
佗钵猛扬手,向大喀木示意,做了定断。
人群沸腾起来,除了一干心思各异的小可汗和贵族头领们,那些普通兵卒和族人牧民们则为能除掉邪灵而欢呼。
冷天奴没有他期待中的恐惧乞求,大喀木心有失望,让邪灵就此悄无声息的死在祭台上岂不令人感到无趣?
站在冷天奴身前的大喀木声音森然:
“冷天奴,我开的是血祭祭坛,而你,是血祭的祭品,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
“漠北草原上谁人不知你大喀木的手段,你动辄将人剥皮拆骨、生割活熬,你的残忍想让人不知都难!”
“不止,我会片尽你的血肉却让你还活着。”大喀木阴鸷的瞳子里含了笑,笑容扭曲,宛如地狱里爬出的魔鬼。
“不过,我也可以将你一刀毙命,让你死个痛快。”
“什么条件?”冷天奴终正眼看向对方。
“当着佗钵大可汗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就是再世的邪灵!”
冷天奴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脸上现了抹戏谑笑意:“大喀木,我总之是难逃一死,死就死了,你却还妄想着让我当众承认,顶着邪灵污名去死,不知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大喀木,看来你也明白这捏造的罪名难以服众,杀我,你激怒了年轻气盛的‘尔伏可汗’,你虽是受人膜拜与神灵相通的‘大喀木’,可他却是漠北草原上雄霸一方的‘尔伏可汗’,他的份量你还是掂得出的,所以你希望我畏惧折磨,当众承认自己是邪灵,你妄想着给自己开脱,染史泥傅,你不会以为我会蠢的如你所愿吧?”
“你以为尔伏可汗会为了你个中原人与漠北草原上的大喀木作对?你配吗?”被嘲弄了的大喀木眼角又抽了抽,恶狠狠道。
在冷天奴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猛将骷髅法杖重重插在地,突然上前,伸手捏住冷天奴两颊强迫他张嘴,另一只手拿过鬼脸萨端来的碗,一碗苦涩腥臭的汤药直接给他强灌了下去……
被呛得险些闭过气的冷天奴气息未喘均,胸前一凉,细薄的牛角弯刀已抵住他心间……
“我的刀虽快,可用在你这个邪灵上会慢很多,会让你一点点感受到无尽的痛苦。”
森然的声音响在耳边,冷天奴只觉刀子拉肉的痛楚传来,一缕赤红血线从心口处滑落。
神色越发清冷平静的他透过比他矮上几分的大喀木,目光掠过人群,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脸上,幽深的目光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宇文芳猛闭上双眼,掩去眼底里倾泻而出的痛苦和绝望,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了,不知何时,他早已悄然占据了她的心……
可她甚至不曾朝他绽放过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的璀璨笑容……
“不!”
感觉哥哥气息不对的思依拼尽全力,猛然挣脱出大手的钳制,回头只一眼,凄厉声直穿人耳膜:“住手!住手!不,天奴哥不是邪灵,罪魁是应珠,是应珠先闯进的狼道……唔……”
在佗钵杀气腾腾的瞪视下,摄图一把捞过思依,紧紧捂住她嘴,她徒劳挣扎着,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不知是气妹子任性,还是气自己的无能,铁青着脸的摄图咬牙道:“你真是病的不轻,满口糊言,来人,将她堵了嘴押回去……”
“你才病得不轻呢,你怎么知道她是满口糊言?”
清脆且充斥着嚣张跋扈的声音,不是应珠又是哪个?
刚起刀连半片肉还未片下的大喀木变了脸色,倏地收刀回头。
“滚开,都给我滚开!”
一身大小不甚合身男装的应珠不耐的喝斥道,扬着略显圆润的小下巴,在人群分开让出的路中,傲然走来,嘴里还振振有词:
“没错,就是我!”
“就是我先闯进的狼道!”
佗钵瞪着嘚吧着嘴的宝贝女儿,平生第一次有了想掐死她的冲动。
“唔……”说不出话的思依冲着应珠直眨巴眼,第一次,她如此巴巴的盼望着看见应珠。
瞅着泪眼婆娑的思依,应珠不悦的撅了嘴,愤愤然朝她白了一眼:哼,天奴哥有难我自是会救的,用不着你为天奴哥出头!
转过目光,待看清冷天奴心口处明晃晃的血流时,应珠倏然变了脸色,“天奴哥!”一声尖叫后,不由分说摸上腰间鞭子,一声不吭,闷头就抽上在佗钵和大喀木示意下欲拦她的亲卫和萨满们。
“敢挡我的路,你们活的不耐烦了!你们都给我去死!”尖锐的鞭啸声中,应珠原本秀美的面容已近扭曲。
“应珠,你还病着呢,病邪未除怎么能出来?”心知不妙的佗钵黑着脸,沉声道,“祭祀时辰已到,不得搅扰大喀木的祭祀,你们还不快送应珠公主回去……”
应珠狠狠瞪着大喀木手中沾了血的刀,怒道:“我没病!我知道你们不想我说话,要不然你们也不会费尽心思来软禁我!”